"前輩?"
"喔、喔喔...是翔平啊..."
翔平走進店裡的時候恰好看見壱馬前輩,他匆匆打了個招呼。他很想問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他現在沒有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不久前妹妹大學畢業,說是早就拿到公司的內定,畢業後就上京。翔平聽到這個消息當然很開心,還靠關係幫他找到租金較便宜的房子。沒想到才過不到幾個月,翔平身上穿的短袖襯衫都還沒換季,父親就打電話來了。
"爸,我在上班,沒辦法接電話啊。怎麼了?"
父親仗著現在有通訊軟體的免費網路電話就瘋狂撥號,搞得翔平的桌子瘋狂震動,同事都以為他上班時間在做些見不得人的事。他向四面八方鞠躬後衝出辦公室,接起電話就聽到父親急切的聲音。
"聽說你妹妹最近沉迷牛郎店!"父親看多了社會新聞,已經想到寶貝女兒被騙財騙色之後強迫下海那一步,急得恨不得從長崎立刻坐車來東京。翔平一邊安慰父母,一邊問出那位洩漏情報的妹妹朋友的資訊,承諾今天下班後就會展開全東京搜捕行動。一走回辦公室就看到自己剛才處理一半的文件,就算公司已經全面電子化堆在桌上的檔案夾還是足以幫他遮擋上司的視線,翔平嘆了一口氣,推了一下鼻樑上面的細金邊眼鏡。旁邊的壱馬拿著一杯黑咖啡走過來,看到翔平唉聲嘆氣就一邊笑著把咖啡放到他面前。
"啊啦,是壱馬さん,謝謝。"
壱馬今天把瀏海全部往上梳,露出漂亮的桃花眼跟飽滿的額頭。
"不會,翔平加油。"
翔平對著他比了一個大拇指,隨口說了一句"壱馬さん今天特別帥,約會?"
壱馬神秘的笑著走開了。
剛才還故作神秘的前輩現在就出現在掛了大型水晶燈、鋪著黑色大理石地板的牛郎店裡,坐在長相年輕的黑髮牛郎對面。的確,勉強說起來也算約會,再勉強一點說起來也不算約會。翔平不顧身後服務生的阻攔,一桌一桌盯著客人看,想找出自己的妹妹。他一邊往店的深處走一邊伸長脖子左顧右盼,果然走沒幾步立刻就撞到人了。金髮西裝的牛郎不耐煩的轉過身來,手上拿的酒灑了一半在襯衫上。翔平一邊在心裡盤算高級西裝送洗需要多少錢一邊道歉,牛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先生,走路請小心一點。"
身旁的女伴問了一句"春日,怎麼了?"便也轉身面向翔平。兩人對上眼同時大叫一聲,伸長手臂指著對方。
"啊!""哥哥!?"
翔平和妹妹站在路燈下無言對視,一旁的春日站在聽不清楚他們對話的距離外抽菸。煙圈從形狀姣好的唇邊逸出,緩緩飄散在初秋的夜風裡,翔平的妹妹低著頭聽哥哥訓話。
"爸媽都知道了,爸很生氣,說你再這樣的話就回長崎幫忙家裡。"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工作的!而且我都這麼大了,我知道分寸。"
"你才不知道。"翔平煩躁的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叼在嘴上才發現打火機忘在公司了。他忿忿的走向春日,"喂,借個火。"
春日的打火機在店裡沒有帶出來。他玩味的挑起一邊眉頭,微彎下腰兩眼一邊看著翔平一邊扶著自己嘴上的菸在他的菸前端碰一下,還貼心的用一隻手擋風。翔平瞪了他一眼,又走回去訓話。
"...總之你不准再去那間店了。你是沒看過新聞嗎,去牛郎店都是什麼下場你不知道嗎。你難道要下海拍AV嗎?"
"才沒這麼嚴重..."又被翔平瞪了一眼之後妹妹的語氣軟了下去"那我的會員怎麼辦..."
翔平簡直快昏倒了,他用食指跟中指夾著菸,皺著眉說"那個我幫你解決,你不要再給我接近這裡了。"
他又訓了兩句之後進去店裡跟櫃台問了一下退費流程,就叫計程車把妹妹送回家了。路燈下被遺忘的春日看著對著計程車揮手的小個子男人,神情愉快的吐了一個白圈。
"所以前輩開了冬佩利?"翔平跟壱馬縮在吸菸室裡。壱馬倒是不抽菸,只是他們的話題需要一個密閉空間,辦公室裡又剛好沒有其他人有抽菸習慣。
"怎麼可能。再說開了的話會全店廣播的。"
翔平煩惱得連裝傻都沒力氣了。要不是等一下還要開會,他現在就想把手放在頭上揉個不停。
"喔。相好?"
壱馬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臉立刻就紅起來了,手在他面前揮了兩下"我跟Mako才不是那種關係..."說完似乎自己也有點心虛"只是下班去消遣一下。"
翔平上個案子才在處理客戶公司女明星去牛郎店被曝光的事情,知道這種東西一旦攪和進去有多麻煩,不過他也懶得摻進前輩的情感故事裡,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句"壱馬さん自己請小心一點。"就跟壱馬一前一後站起身走回去了。
翔平走在歌舞伎町的路上,一邊冷眼看著路邊的醉漢一邊在心裡想著要逼問出是誰帶妹妹去牛郎店的然後好好警告一番,走進昨天的店裡要辦理退會。
"歡迎光臨,請問先生是第一次來嗎?"
門口櫃台的男孩子很年輕,穿著修身的襯衫跟背心,雖然長相青澀但是站姿挺拔,頗有夜場風範。翔平看他也是年輕孩子,便儘量放輕語氣。
"不好意思,我不是來消費的,我想辦理退會,請問流程是什麼?"
青年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翻了櫃檯裡的手冊看了一會,抬頭問他道"請問是哪位想退會?"
翔平報了妹妹的名字,正準備要出示證件,這時一個聲音從旁邊響起,翔平的視線裡出現一隻肌肉線條分明的小臂。
"真難得有人要退會,怎麼了?"昨天的春日指著櫃檯裡的電腦螢幕問青年。翔平注意到他,微微點頭算打過招呼,又轉回去繼續看著青年操作。
"是春日さん的客人喔。"青年噙著笑要春日看螢幕,春日看了看螢幕又抬頭,這才注意到翔平,嘴裡"喔?"了一聲。
"是哥哥?來幫妹妹擦屁股了啊,哥哥人真好。"
翔平實在是受不了這種輕佻的語氣,皺著眉頭看著青年催促他,一邊對春日說"敝姓浦川,請不要叫我哥哥。"
終於把這件事解決掉,那間店還算通人情,只扣他入會費,沒有剋扣太多。翔平經過酒店的時候差點被掛著過度熱情的笑臉的皮條客纏住,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把他甩掉。跟皮條客拉扯的過程中翔平心裡越來越煩躁。我看起來真的有這麼寂寞嗎?或許外人看起來他就是一個單獨一人、掛著兩個大黑眼圈拖著沉重的步伐到歌舞伎町尋歡的可憐社畜吧,雖然也已經很接近答案了。
可惜啊小哥。翔平一時沒忍住又吸了一口,我不是混歌舞伎町的。
"可以退費是很好啦...可是那邊會不會留著翔平妹妹的證件影本做一些不好的事啊?"
對面的翔吾一邊吃著南蠻雞飯一邊說。他身旁的陸也附和的點點頭。"我們分局查過很多次類似的了,他們背後很複雜的,根本防不勝防。"
"誒..."翔平抿了一口啤酒,想問陸那有什麼稍微有用的對策。最近菸癮越來越重了,煩心事實在太多,好像只有呼吸尼古丁的味道才能保持頭腦不要糾結成一坨亂麻,他順手點起一根七星抽了起來,才抽沒半口就被陸制止了。
"別抽了,翔吾不喜歡菸味。"
翔平悻悻然把菸按進口袋裡的攜帶式菸灰缸,一口接著一口嘬著啤酒止癢。妹妹會去找牛郎大概也是不喜歡寂寞吧,這點上他們兄妹倒是一模一樣。他看著對面的前輩和男友親暱的互動,心裡想著總有一天要去PETA檢舉他們。
吃完飯目送翔吾他們回到同居的家裡,他羨慕得不得了。他們公司不像翔吾的公司是外商,他不可能在辦公室裡公然出櫃。就算可以,他也不可能在辦公室裡大喊快來看看我。可能是平常在同事面前當開心果當慣了吧,根本沒人會把他考慮進擇偶範圍。已經有起碼五年沒有伴侶了,從這周剛開始公司藝人就一個接著一個闖禍,家裡妹妹又不讓人放心,偏偏全家只有自己上京,有辦法照應到她。翔平現在的壓力已經累積到最高點,手上的七星幾乎停不下來。沒有伴侶,至少生理需求還是解決得了的,他打開手機左滑滑右滑滑。東京的霓虹燈太多,把每個人周身都照得太亮了,更容易感到孤獨。反正旅館的燈光跟租屋處的燈光是一樣的,進去哪邊都能汲取到一點稍縱即逝的溫暖。
翔平怕自己身上菸味太重,特地提早到旅館先洗澡把身上的衣服換掉。他穿著浴袍坐在床上,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百無聊賴的滑著社群軟體,嘴裡又開始癢了。正當他想要拿一根菸含在嘴裡止渴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他跳下床前去打開門,結果門外是春日。
"你...?"翔平歪著頭看他"你是來討債的?"
"您不是都來退費了嗎?"春日看起來有點無奈地舉起手機晃了晃"不是您約我的嗎?"
翔平張著嘴指著他,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你不是牛郎嗎?怎麼還..."
"我的性向跟我的工作是兩回事。"春日一邊說話一邊進來把門關上,順手放下手上的袋子。"您已經洗好澡了嗎?那請等我一下。"
"好。對了,叫你春日...可以嗎?"
"那不是我的本名。"春日乾脆的脫掉身上的T恤,露出白皙精實的上半身,還有塊塊分明的漂亮肌肉。"我叫藤原樹。"
Lucky。翔平心裡想,既然是他那就不需要顧忌了,他終於稱心如意的點起菸,在進入正戲之前他都需要靠這個來緩解壓力。
"都要做了還在抽嗎,多危險。"男人的體溫從他趴著的背後覆蓋上來,床上男人經過的地方一陣凹陷,兩隻修長的手指伸過來把他手上的菸搶走。翔平回過頭看了他一眼,藤原注意到他,故意往他剛剛含過的地方含上去吸了一口。翔平拿下眼鏡放到床頭櫃上,一縮回手藤原就用自己的體重把他壓得動彈不得。他感覺到男人的鼻尖在他的耳後和頸部來回蹭動,時不時裝作不小心把嘴唇也撞上去。翔平怕癢,輕輕閃躲的動作在藤原眼裡看起來像是進入狀態一樣。
"你好香啊。"
"我剛才洗過澡。"
"不是,我是說你的體味很香。"
藤原看他沒有掙扎,用兩片薄唇輕輕叼住翔平的耳朵,兩隻手一邊不安分的開始往下動作。他抽出浴袍的腰帶把浴袍從領口往下剝,但是只拉到手肘的高度就停手。他的雙手從翔平腋下穿過,繞到他身前大方地撫摸揉捏他的胸腹。翔平身體一被碰到的時候就有感覺了,他不想被藤原取笑,強忍著只是雙手抓皺手下的床單。
"有鍛鍊過呢。最近鬆懈了?"
"最近加班比較多..."
這樣反而更色。藤原一邊打趣一邊把手鑽進翔平的下體和床墊之間。
"原來早就有反應了嘛。"他力度適中的搓揉兩下,引來翔平的喘息。藤原攔腰把他拉起來跪趴在床上,翔平感覺自己的臀部頂著一團發熱的硬物。
"你也不遑多讓啊。"
藤原不再跟他客氣,一把掀起浴袍的下襬,雙手從膝窩沿著大腿舔舐而上,途中拇指時不時擦過柔嫩的大腿內側。他把下擺往上推到胸部的高度,除了手肘和胸部一段有遮蔽物全都裸露在空氣中,翔平的腰和臀接觸到冷空氣哆嗦了一下。
"真空?你把浴袍弄髒了耶。"藤原從他的囊袋一路玩弄到龜頭,溫暖的大手突襲一般包覆住翔平的莖身,讓他無法自控的跳動。翔平覺得他在手上擠了潤滑劑,不然怎麼藤原的手經過的地方都滑膩膩的?藤原惡趣味的把翔平前端泌出的腺液擴散到他的腰腹乃至腿根,然後像完成了滿意作品一般在他尾椎上親了一下。
男人的體溫一直在下體附近,光這個事實就讓翔平忍不住戰慄。有力的手掌從下方揉弄龜頭跟囊袋,然後順勢把濕液往後穴抹。
"嗯啊......"
後方傳來藤原的輕笑。
"你有發現自己在扭腰嗎?你真的很敏感。"
翔平不甘心的回頭。"要做就快點...話這麼多.....啊啊..."
"自己先進去過了?"
的確是趁洗澡的時候先擴張過了,但是由別人侵入的感覺果然跟自己弄不一樣。跟翔平命令的不一樣,在他身體裡旋轉逡巡的手指很有閒情逸致,彷彿跟怒張的陰莖不是同一個主人一般。趁他不注意的時候三根手指一起侵犯他,還一起惡意的輾壓他的前列腺,翔平縮緊後穴想要把他們趕出去,手指卻強迫一般糾纏著,不依不饒的來回摩擦敏感點,手指的主人還用空著的那隻手壓住他的胯部,只允許他扭腰擺臀,不准他逃跑。
翔平被冷落的上半身快要失去力氣,只能用手肘強撐著。縫隙中藤原的手伸過來捏住他的乳尖靈活的摳弄,翔平被胸前的快感與劇烈的搔癢嚇出一聲驚喘,手肘一滑,胸部以上軟在床上。他想奪回自由但是手已經沒有力氣把自己撐起來,只能用手掌按著床,床單也兜不住他斷斷續續的呻吟。翔平的腰往下塌成一個平滑的圓弧,剛好讓藤原可以沒有阻礙的沿著曲線濕吻。他的臀部高高翹起,臀肉不停繃緊又放鬆。藤原突然跪起,胯部緊貼著他的臀肉,上半身撲上來咬住他的後頸。翔平後頸一陣刺痛,但是被侵犯的實感又讓他心裡興奮的顫抖,腰又往下塌了一點。
"不要留痕跡...啊呃......"
伴隨著頸肉被牙齒輕輕研磨,淋滿潤滑劑的陰莖順勢侵入。翔平忍受著由後向前的衝擊,就近咬住嘴邊的床單來抑制過高的呻吟避免露怯。光是認知到自己被男人捕獵一般固定著重要的脖頸、下體濕淋淋的相連,自己還軟著腰在男人身下雌伏,就讓翔平陰莖幾乎腫脹到疼痛。
突然藤原放開他的後頸,一邊心不在焉的頂胯一般悉悉簌簌弄著什麼,翔平趁機喘氣著休息。他正要向後轉就被男人拉起來長跪在床上,眼前突然出現一根牛奶棒。
"...?你幹什麼?"
"路上看到的,感覺很好吃的樣子。吃吧,你應該還沒吃晚餐吧。"
的確是只喝了酒。麵包帶著香味在眼前晃啊晃,烤得金黃酥脆的麵包長得像小號的法國麵包但是直徑較小,剛好是嘴巴張開的尺寸;上面淋著蜂蜜,半透明黃的液體在旅館的燈光下襯得更加晶瑩,黏潤的液體沿著麵包邊緣緩緩流下要滴不滴。身後藤原的手不知何時摸上翔平的喉結,輕輕掰開他的下顎,把麵包慢慢推入。
藤原直到麵包快碰到翔平的喉嚨口才停下來,整個麵包幾乎都進去了。為了不讓蜂蜜滴到床上,翔平只好用嘴唇緊緊吸住麵包的柱體,蜂蜜沾到他的唇邊,像不潔的唇蜜一樣。藤原抓著麵包的尾端故意越抬越高,逼迫翔平仰起頭,突出脆弱的喉結。
麵包的確是好吃,中間夾的是奶油餡,甜而不膩又香。只是藤原有意玩弄他,一隻手指頂著麵包不放,同時下身越插越深。上下都被男人餵飽,翔平的穴內一陣一陣的收縮,嘴裡的麵包也壓迫著喉頭,阻止他吸入新鮮空氣,微微的缺氧讓他頭昏腦脹,麵包的白色奶油餡不小心溢出掛在他嘴邊。藤原粗長的陰莖拚了命的往他體內開拓,翔平感覺自己像被固定在藤原身上一般動彈不得,下體裡插著硬熱的鐵棍讓他空虛的身體一陣滿足,緊緊包裹住用全部的神經來感受被充滿的快感。藤原把他往前推,兩人膝行到床頭的牆壁前,藤原故意把胯部往前頂,翔平的陰莖被夾在他自己的腹部和牆壁之間摩擦,卻總是離高潮差這麼一點。他想伸手自瀆,卻被藤原抓住。
"春、藤原...放開我..."
藤原把他的雙手往上舉,手從他的腋下穿過盡情褻玩他的雙乳,一邊在他耳邊呢喃道"叫我樹。叫我樹就讓你射。"
翔平不理他,用力想撥開他作亂的手但是徒勞無功。他能感覺到藤原的陰莖在鼓動,一陣一陣的發脹。他自己的前端也快到達極限,龜頭發紅脹痛。
"很想射吧。叫我的名字。"
翔平只剩粗喘的力氣。感覺來得太強烈,眼皮好重。他往後把頭枕在藤原肩膀上,胸膛劇烈起伏,手不停拍著藤原的小臂表示投降。看到藤原油鹽不進的模樣,他終究是屈服了,閉著眼睛呢喃一般的說。
"樹...拜託了...讓我去..."
樹滿意的一笑,猛的架住翔平把他整個人都壓在床上,精壯的腰打樁般瘋狂震動,一邊握上翔平身前已經到極限的性器。他的手一摸上去,翔平就情不自禁地扭動腰部讓樹的手為自己的陰莖止癢,他緊閉著眼睛隨著樹的節奏晃腰,在兩人相連的腰胯搖成的情慾波動裡酣暢淋漓的高潮。
"你技術真好。"翔平遞給樹一支菸,"枕營業的價格一定很高吧。"
樹欣然接過然後點燃。"我不枕營業的。"
翔平"哼哼"的笑兩聲,"那我豈不是賺到了。"說著他從棉被裡起身,穿回一開始的襯衫和西裝。"我開過夜的,給你睡吧。"
樹抽一根菸的功夫他就已經變回進門時的樣子,看了眼樹的裸體對他笑了一下。"長期約嗎?我很滿意。還有下次的話換我來服務你吧。"
樹看著他戴上眼鏡又重回那副菁英做派,想到他剛剛在床上放蕩的模樣,又想起前幾天他氣急敗壞訓斥自己妹妹的樣子,打從心裡覺得這個瘦小的男子有趣,於是從錢包裡拿出寫著本名的名片。
"?"
"警察來查的時候用的,總之手機號碼是正確的。"
翔平也拿出自己的名片交換,滿意的離開了。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覺得神清氣爽,剛才只一瞬間的溫暖和充實就已經足夠支撐他的下一個月了。被工作中和生活中的各種煩心事壓垮的他,在物質跟貧窮的追逐中度過的他,唯一做得到的只有用自己的身體換取官能的享受。翔平抬頭看了一眼就算脖子痠也望不到頭的摩天大廈,還有從大廈群中擠出一小塊的天空,反正一輩子都待在籠子裡的話,這樣也就夠了。
他的神清氣爽只維持到隔天早上,直到他發現脖子的前後都有痕跡。只有後面的話還可以用貼布遮住,只有側邊的話也可以藉口說自己落枕,同時貼兩邊的話就等於在昭告天下——我打了一砲。果然沒錯,牛郎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午休時間翔平和後輩利樹出去吃午餐時經過一間麵包店,櫥窗裡正放著剛出爐的牛奶棒。他現在看到這種麵包就一陣氣惱,瞪著玻璃後面的麵包看。旁邊的利樹看到他這樣,以為他是想要吃麵包當午餐。
"前輩午餐要吃甜食嗎?"
"不,只是剛好看到而已。"
翔平午休結束前要回公司的路上還是進去買了,他拿著麵包紙袋走在路上,看到路人看著自己脖子上圍巾的好奇眼光,忍不住把麵包推出來,從正中間狠狠咬了一口,柱狀的麵包斷面平整,露出裡面的鬆軟內芯和紅色的草莓醬。他終於出了一口惡氣,開始享受草莓的香味。一旁的利樹看著前輩詭異的行為,不知為何就是覺得身體抽痛了一下,可能是因為秋天到了吧,他打了一個冷顫。
"對了,壱馬さん昨天為什麼這麼晚回來啊?"
餐桌對面的慎在盤子裡挑挑揀揀,一邊隨口一問。壱馬呼吸一亂,啤酒泡沫不小心濺進氣管,他轉過頭撕心裂肺的咳了起來。
"咳、就是跟同事喝酒、咳、而已,昨天慶祝一個專案剛完成嘛。"
看對面的慎似乎是接受的樣子,他裝做平靜的問了一句"我吵到慎了嗎?抱歉抱歉。"
"可是昨天我坐地鐵回家的時候在月台上看到壱馬さん了耶,歌舞伎町。"
"噗!"
"壱馬さん沒事吧。"
壱馬抽出衛生紙把自己面前的桌子擦乾淨,一邊擦一邊解釋道"上司硬要去的...我也很無奈啊..."
慎見狀"喔"了一聲,又露出甜甜的笑容說"壱馬さん上班真辛苦。"
"慎上學也很辛苦啦,回來還要寫報告。"壱馬對他寵溺一笑,站起來摸了摸慎的頭就走進廚房收拾。
騙你的。我就是去尋歡作樂的沒錯,根本就沒有什麼上司,壱馬自己就是他們組的組長。也沒有什麼完成的專案跟慶功宴,只有無聊的日常和沒有盡頭的案子,還有一個長相酷似慎的小牛郎而已。壱馬當初就是相中那間店外招牌上排名第五那個白膚黑髮的男孩,才會去光顧的。在家裡面對自己暗戀的鄰居家弟弟讓他的佔有欲與日俱增,只好找相似的替代品發洩自己的慾望。唯一的壞處是每次時間結束後他就會感到一陣空虛,所幸一回家就能看到慎,維持這樣的平衡倒也不錯,壱馬想。
"慎,你怎麼又吃這麼少啊?我要告訴阿姨。"
"不要嘛壱馬さん...你知道我對肥肉最不行了..."
穿著帽T的高瘦青年左摸摸右摸摸的走到壱馬身旁,一邊討好的接過他手中的碗一邊對他撒嬌。壱馬看到他白嫩的臉頰和上面大大的酒窩就拿他毫無辦法,只能遂了他的意,捏一下他的鼻子權當教訓。
"對了,我明天不回來吃飯,壱馬さん。"
"跟同學有約嗎?好啊,玩得開心點。"
慎有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明天要去聯誼,龍說對面是女子大學的學生,叫我一定要去。我、我只是去充人數的喔!"
就知道會有這一天。壱馬在心裡嘆了一口氣,他寧願慎不要告訴他要做什麼。但隨後又壓下心中的酸意做出哥哥的樣子。
"放心,我不會去告狀啦,慎記得不要鬧出人命喔。"
說完還俏皮的對他眨了一下左眼。
晚上七點半了,壱馬看一眼電腦的右下角,現在慎他們應該已經開始飯局了吧。他強迫自己專心在工作上,但是腦子裡卻一直幻想出慎和年輕男男女女快樂乾杯的模樣,最後終於忍無可忍的站起來走到外面散心。壱馬直直走向也在走廊上的翔平,招呼也沒打就整個人靠過去,差點就要掛在翔平身上。
"翔平,借我一根菸吧。"
"壱馬さん前幾天不是還在嫌菸味臭嗎?還是別抽菸比較好,像我這樣上癮了就麻煩了。"
壱馬心裡煩燥的很,只是牛頭不對馬嘴的回了一句"反正翔平最近不是不需要嗎?給我一根也沒差。"說著他指了指翔平直到幾天前還貼著貼布的脖子。
嘖。翔平一邊從牙縫裡擠出聲音一邊在心裡咒罵那個牛郎。他走到自動販賣機前按了一罐全糖的紅茶遞給壱馬。
"有什麼煩心事就喝點甜的就好啦,壱馬さん,我記得慎也不喜歡菸味不是嗎?"
壱馬又聽到了不想聽到的名字,像被踩到地雷一樣,發洩著怒氣用力扭開瓶蓋灌了一大口。
剛剛才送走上一位客人,樹走進洗手間洗手。客人要求自己餵她吃點心,搞得他雙手都有一種隱約的黏膩感,比手直接沾到糖漿還要更令人煩躁。流星剛好也在洗手間裡,正在仔細地用洗手乳搓揉每一個指縫。他今天身穿一襲灰西裝,裡面是一件純白的絲質襯衫,扣子的兩邊還有兩排短荷葉邊,配上他異國風情的臉龐透著一股禁慾與神秘的氣息,也吸引更多喜歡他氣質的客人,可惜他目前資歷不夠深,只能站在櫃台,也有可能是店裡故意不讓他接客來提高他未來的身價。樹確認洗手間裡沒有其他人之後,附到流星耳邊小聲說"我有新發現。明天你要一起回去嗎?"
流星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來,只是微微側頭回答他"明天有點事。"
樹看他難得那個時間會有打電動以外的私人活動,好奇的問道"咦?是什麼事啊?"
流星"嘿嘿"笑了兩聲,露出能讓他身上神祕氣息瞬間消散、有點過於樂呵呵的笑容對他說"秘密。"
"略顯老氣了,你的外套。"金髮男孩一見面就對流星說。
"咦—這是我少數比較正經的衣服說—"流星今天穿了藏青色的休閒西裝外套和長褲,裡面是一件白色棉質T恤。他是看路上的情侶約會都這樣穿才模仿的,想不到利樹會不滿意。
"你平常上班不是一堆西裝嗎?"
"不,這樣才會被你爸媽識破吧。"
"嘛,也是。"利樹從口袋裡拿出車鑰匙按了一下,黑色的B●W響了一聲。利樹朝車子的方向擺了擺頭。"上車吧。"
流星一上車就開始東看看西看看,滿臉新奇。"這是你的車?好厲—"
"當然是我爸媽買的。"利樹家裡開了一間規模不算大的公司,疼愛孩子的父母在他大學畢業的時候就送了他一台車代步。
"利樹的爸媽真好啊...他們很關心你呢。"
駕駛座的利樹瞄了他一眼,"就是因為太關心我才需要搞這一齣的。"
他們要前往的是利樹父母在東京的家,今天的目的是見家長。利樹一向對自己家公司的業務沒有興趣,還討厭這種接手傳承、遵守古訓的感覺。大學快畢業時他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老套的藉口—他是同性戀。當然他是雙性戀,所以這也不算百分之百說謊。他原本盤算好父母會大發雷霆,然後一氣之下把公司傳給其中一個堂表兄弟姊妹或是公司裡哪個能幹的骨幹。他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只是他完全錯估自己父母的路線了,他們不但覺得這不算什麼還開始擔心起兒子找不到伴侶的事情。眼看事情逐漸失去控制,也還沒把自己弄出繼承者名單外,利樹心裡一急就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我就是不喜歡從別人手上接手舊東西嘛...而且我又沒興趣..."
聽到兒子的冒犯發言的父母不但沒有生氣,還一邊說著"早點跟我們說就好了嘛"一邊開恩允許他不用回家接班。
自家公司的事情姑且算是解決掉了,但是利樹從此多了一個問題—開明的父母並不在意他的性取向,代價是他跟一般的異性戀一樣被瘋狂催婚。眼看兒子進入社會數年還是單身,父母已經快要坐不住了。利樹想到要跟完全不認識的男人在高級餐廳面面相覷,回家還要跟父母報告相親戰果的場面就背脊發涼,於是透過關係買下了身旁這個男人的一個假日,體驗一日出租男友。
"利樹家在富人區耶...果然是小少爺沒錯。"
"不是少爺。"利樹瞥了一眼副駕駛座上喋喋不休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雙眼,還有長而濃密的睫毛,不愧是歌舞伎町的牛郎,西方混血的容貌在人群中也非常引人注目,連利樹剛看到他時也被他驚豔了一瞬。他對自己的選擇非常滿意,駕著車緩緩滑進家裡的車庫。
"走吧。"流星一邊說著一邊對他伸出手。利樹一把自己的手放上去就被緊緊握住,比自己略大一些些的掌心溫暖柔軟,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有力的包住他的手。
"利樹ちゃん,要進去了嗎?"流星側頭看他,刻意壓低的聲音更有磁性了,眼裡是恰到好處的柔情蜜意。利樹也轉頭看著他,笑得像一隻被寵愛著的小貓咪。
"走吧。"
晚上七點半了,慎看一眼電腦的右下角,現在壱馬さん他們應該已經開始飯局了吧。慎嘆了一口氣,試圖把焦點放在螢幕上的教學影片上,但是畫面裡的教授才講沒兩個字慎的思緒就又飄走了,課程影片成功淪為背景音樂。壱馬對他是很溫柔,但最近總是一副有事瞞著他的樣子。是不是想跟女朋友同居又不敢跟我說…慎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感謝還是責怪自己母親對壱馬的請託。他手上拿著一枝app●e pencil卻沒有動筆,只是懸在螢幕上空,眼睛雖然看著影片,卻每隔兩分鐘就要偷看一次桌邊手機的螢幕,雖然到現在半條訊息都沒有。他告訴自己不能這樣患得患失,好像在等待某個人的消息似的,這樣不像個大人,一點都不酷,但是他的眼珠子完全不聽大腦的控制,總是一邊說著"應該已經過很久了吧"一邊偷偷瞟向側邊。
突然這時手機似有若無的抖了一下,慎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他打開螢幕發現不是自己的幻覺,是壱馬的電話。
"喂喂喂,是慎嗎?"
"我是。"對面是壱馬同事的聲音,背景聽起來像是在居酒屋裡。"你哥哥睡著了,要麻煩你來接他。"
慎應了一聲趕緊穿上外套。抱歉了,再借我筆記吧,他一邊在心裡跟明天的拓磨道歉一邊衝出門外。
壱馬很輕,對於有在運動的慎來說把他背回家不算太累,再說睡著了的壱馬也很安分。慎把他放到沙發上,又進房拿了一張自己平常在用的冷氣毯蓋在他身上。他坐在旁邊靜靜端詳壱馬的睡臉,就算睡著了小巧的臉蛋上還是帶著優雅的神情,長睫毛在下眼瞼上打下陰影,塌下來的瀏海隨意散落在額頭上,只有雙唇微啓,殷紅的嘴唇中間開了一個小小的洞,濕熱的空氣從裡面被吐出。鬼使神差的,慎把自己的拇指輕輕按在壱馬下嘴唇上,美其名曰要幫他把嘴巴關起來。壱馬的舌頭正打算伸出來把嘴唇上奇怪的東西推走,慎隔著下唇的肉都感覺得到一股推力和越來越濕熱的氣息。濡濕的舌在下唇內側和同樣黏膩的唇肉摩擦,像極了兩條大蟒蛇交歡的場景。慎搖搖頭想把自己腦子裡危險的想法甩出去,這時壱馬卻半睜開眼睛困惑的看著他。
"嗯…..慎?"
"是我喔,壱馬さん。"
"幸好是慎….那我就安心了…."壱馬整個人都遲鈍的不得了,說著說著又閉上眼睛,頭一歪就睡著了。他剛睡著沒多久嘴巴又不自覺地打開,留下慎在一旁心驚膽戰的看著他。許是完全放心下來,壱馬神情變得安心許多,臉上還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慎的心臟在胸腔裡不規律的亂撞,透過衣服好像都能看到自己的胸膛在劇烈跳動,他一邊忍受著心悸的不快感,一邊偷偷接近壱馬。為什麼要用純真的臉說出一些誘惑我的話呢,壱馬さん。壱馬時而散發著成熟大人的誘惑感,正當慎要誤會他在對自己傳遞荷爾蒙的時候卻又露出天然的一面,讓慎反省著自己的齷齪思想,慎從來都抓不準他真正的意思。慎壓低身體,湊近壱馬微張的嘴,近到他每次呼吸的空氣裡都夾雜著壱馬的鼻息。骨感的手指在壱馬粉嫩的唇邊凌空滑動,在濕潤的反光裡壓下陰影。他把自己的唇虛虛對在壱馬的唇上空,強迫他呼吸時也汲取自己的氣味。
"壱馬さん…"他摸上了壱馬的肩膀,敞開的襯衫裡露出潔白的鎖骨,鎖骨間躺著前年生日時慎送給他的項鍊,忽隱忽現的銀白的光對著慎打出危險的信號。慎把鼻尖靠近壱馬側頭露出的頸間,深吸了一口氣卻沒觸碰到他,他看著鎖骨往下起伏的胸膛,心裡閃過一個危險的念頭。
"—壱馬さん,要睡覺就回房間睡吧,在這裡睡會感冒的。"
慎用力晃了晃他的肩膀,在壱馬抬手揉眼睛,一邊的襯衫快要滑下來時及時轉過了頭。
藤原樹正在跟櫃台的流星講話,探頭看看下個時段指名的是誰。店的另一端突然傳來好幾個玻璃杯同時碎裂的聲響,店裡的客人跟牛郎們注意力紛紛被吸過去,不是停下手邊的動作就是放慢說話的速度,豎起耳朵往聲音的來源聽過去。
不知道哪裡服侍的不好了,後輩被打了一巴掌。怒火中燒的客人正在指著他大聲叫罵,整個空間裡一下子只剩他大呼小叫的聲音。
「我去安撫一下客人。」看店裡其他同事都還在工作,樹走上前去打斷那位客人。
「這傢伙最近才來我們店裡的,還不懂規矩,冒犯到您實在是非常抱歉。」說完他壓著後輩的頭自己也一起深深鞠躬,還停了一下才起來。他用眼神暗示後輩快去把被酒浸濕的襯衫換下來,自己獨自應付客人。
然而樹雖然臉長得帥,談話技巧實在比後輩好不到哪裡去,平常也只能騙騙初次嘗試的小女生而已,像對面的客人這樣的老手根本沒有用。樹掏空了腦袋裡所有詞彙還是沒能讓客人消氣,他開始後悔起從前在學校裡沒有好好唸書。客人還是不依不饒,最後甚至驚動了店長,連店長也花了九牛二虎之力和一些優惠才把客人好好請走。
排班時間結束的樹走進後面辦公室裡面對滿臉陰沉的店長,剛才闖禍的後輩也站在一旁。
「你真以為光靠一張臉就能勝任這個工作了嗎?」
「我沒有。」
「你還狡辯!」
店長抽了一口菸,抬眼用銳利的目光向他掃去。
「今天這件事店裡的損失全部從你薪水裡扣。」
「全部!?」
「吵什麼吵!還敢回嘴啊?!」店長一拍桌子站起來,手上的菸飛出來差點燙到樹的褲管。
他明明是去幫忙收場的,誰想得到會公親變事主。樹看向一旁的後輩,等著他開口幫自己說話還他清白,然而後輩卻低下頭躲開他的目光。樹瞪大眼睛看著後輩,眼神像是可以把他打穿一樣,他滿肚子冤屈說不出口,不敢反抗店長,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還瞪!你他媽以為自己是誰!仗著自己比較帥就敢違抗店長是不是?」
樹在店長把菸灰缸往自己砸過來之前忿忿地離開了辦公室,一走出去又想起自己難看的臉色會嚇到客人才趕緊換上笑臉。
被暗算了。同事只是同事,表面上看起來感情很好,其實心裡都在互相算計的。他怎麼就沒想到呢,想到那個後輩是大老闆的親戚的事。他鬱悶的用力踢了地上的空罐一腳,看到空罐高速飛起重重撞上旁邊鐵捲門才覺得出了一口惡氣,但是隨即又縮起脖子害怕裡面的人會出來罵他。
已經凌晨三點了,但是他感覺心裡一股委屈無處發洩不想回家。他在空無一人的街上閒逛,又不敢隨心所欲地踢石子,心裡悶得很。他打開手機稍微找了一下才找到那個號碼。
「—喂,這裡是浦川,請問您是?」
「藤原。」
「藤原?....」翔平像是想了一下。「啊啊...是藤原啊,這麼晚了.....嘛算了。你現在想做?」
「想找個人見面。」
翔平用鼻子哼笑了一聲。「要做可以啊,只是別像第一次那樣玩食物喔,反正這次輪到我服務你。約在哪裡?」
「...中華料理。」
「都說不要玩食物了,再說中華料理也太燙了吧?」翔平稍微想了一下天津飯裡的勾芡就開始為善後工作頭痛。
「...我是說吃宵夜。」
過了一陣子翔平插著口袋從黑夜裡出現,身上穿著全棉的T恤和運動短褲,一看就知道剛才還躺在沙發上看電視。
「你怎麼穿這麼隨便。」
翔平睨了他一眼。「現在可是三點啊,帥哥。走吧。」說著他逕自走進店裡。
他們兩個面對面坐著安安靜靜吃飯,空氣裡只有餐具互相敲擊和樹用力吸麵的聲音。翔平被嘴裡的煎餃驚艷到,想著下次要問健太會不會做這種口味的,這時樹終於鯨吞完了碗裡大部分的麵,可以讓嘴巴休息一下。
「對了,令妹最近怎麼樣?」樹吃飽喝足了才覺得大半夜的把人突然叫出來好像有點不好意思,隨口找了個話題聊。翔平挑起一邊的眉毛略顯驚訝。
「應該還好吧,不過我平常也不會管她就是了。」
「我在店裡是都沒看到。」
「真的嗎?那還真是謝謝了。」翔平輕輕笑了一下,但是只有嘴巴動了,樹實在是搞不清楚他現在心情是好是壞,歪了一下頭也不說話了。等他終於吸起最後一根麵又灌完湯的時候翔平把裝著一顆煎餃的碟子推了過來。
「好吃的,這個留給你的。」
樹沒想到他會這樣做,還稍微愣了一下,對面的翔平手撐著下巴有點困惑地看著他。「?...快吃啊。」
樹微笑了一下才開動,這次換對面的翔平一愣一愣的,眼睛眨個不停。
「進去?」兩人吃飽了走在路上,翔平隨手指著路邊顏色曖昧的招牌說道。樹這時候精神恢復了許多,終於有點清醒了。
「那個、我...」
「不要告訴我半夜三點把我叫出來只是為了吃宵夜。走走走,進去。」翔平從背後推著他,樹不知道怎麼反駁,只好乖乖進去。關上房間門翔平才一拍腦袋。「哎呀,什麼都沒帶,沒辦法做事前準備。」他轉向樹。「連保險套都忘了帶了,你身上有嗎?」
「等等、等等等,我今天真的只是找你吃飯的。雖然時間有點晚...」
「蛤啊?」翔平朝他步步逼近,突然又想到什麼似的笑了起來。「別客氣啦,你今天怎麼突然變成這種角色了?」他把樹推到床上,「坐下吧,今天你不用動,我來就好。」說著就要上手脫他褲子,動作乾淨俐落。
樹像是被非禮一樣,雙手慌張地揮舞阻止他,但是完全抵不過翔平靈活的身手。「今天玩這種的啊。懂了。」翔平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把樹的牛仔褲往旁邊一甩。
到底懂了什麼啊!樹掙扎的手逐漸虛偽,當翔平把手伸進他內褲摸了一把的時候他的頭用力往後陷進柔軟的床墊裡,在周圍弄出重重皺褶。明明只是想找人一起吃飯的...最後樹還是對快感臣服了。翔平很快就脫下他的內褲,一點也不拖泥帶水,打開他襯衫釦子的時候還欣賞了一下他的腹肌,臉上露出滿意的神色。他在床頭櫃的抽屜裡翻到潤滑劑,豪邁的淋到樹還沒勃起的性器上,又順手擼了兩把。
「都說今天沒有要做了...」翔平莫名從他的語氣裡聽到一點撒嬌意味,想著他可能是累了,便對他說「好好好,不做,你就當睡前的自我解決吧。」但還是固執的開始他的服務。
果然身體還是誠實的。翔平一手蹭了一點潤滑劑摸著他的腹肌,指尖擦過鼓起的肌肉之間的溝壑,另一手把住柱身上下套弄,虎口時不時擦過冠狀溝,在脹紅飽滿的龜頭邊緣來回挑逗。畢竟是年輕人,性器敏感得不行,樹早就放棄掙扎了,只剩心裡帶著一點點遲疑,身體癱在床上享受著服務。敏感的繫帶一被輕輕碰到,樹就覺得陰莖傳來一股電流,刺激著他腰胯情不自禁地彈起,雙腿越張越開。明明身經百戰,卻易感得像處男一樣,龜頭被帶了點薄繭的手心摸過時馬眼翳張著溢出一股清液,自己把硬熱的陰莖不停往上頂,肏著被捂熱的手掌。
樹閉上眼睛,張著嘴輕輕呻吟兀自享受。正當他腰腹搖得歡的時候翔平突然把手抽走,留下樹的臀部懸在空中,陰莖在空氣裡顫抖著被空虛感侵襲。他正要開口說話翔平又握上彈動著的陽具,兩手同時襲擊。他左右手輪流從陰莖根部開始愛撫,又迅速地就著黏膩的透明液體往上滑,箍著龜頭不放,直到陰莖受不了的抽動,馬眼裡吐出清澈的水珠。另一手則在飽滿的卵蛋上到處點火,還一把捧住陰囊感受沉甸甸的重量。翔平沿著陰莖上突起的血管描摹,撫摸淫亂的青色小龍,又用指腹在最前面的小孔裡似有若無的搓揉按壓。樹哪裡受得了這些,很快就又到臨界點上。差一點了、就差一點,一股酥麻從後腦勺爬上來,脊椎由下而上都在顫抖。白光忽遠忽近,這時翔平又突然停下。樹已經管不了自己是什麼樣子了,喉嚨裡一邊發出哼聲一邊做出交歡的動作,幹了幾下空氣之後又筋疲力竭地倒下。
「我要去...哈啊...」
這樣真的有辦法當牛郎嗎?金色的鬢角汗濕,整張臉都水淋淋的,兩頰泛著紅,眼神迷離的大口喘息,胸肌和腹肌興奮的繃緊起伏,掛在雙臂上的襯衫早就被揉得皺巴巴的,被襯衫纏住的小臂隨著捏緊床單的雙手鼓得粗粗的,暴起的青筋襯得小臂野蠻又克制。
翔平興頭正好,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唇角。他打趣地說「樹好色啊,平常在客人面前也會這樣嗎?」
才不會這樣子。樹伸出手摀住他喋喋不休的嘴,被翔平哈了一口熱氣嚇走。翔平又摸上他的陽具,感覺劇烈得他全身都抽了一下,隨即食髓知味的自發頂起了胯。性感的腰臀搖個不停,繃緊的臀肌上既漂亮又色情的凹陷下去,性感的唇吐出不成句子的母音。翔平按住他的胯把他固定在床上,潤了潤嘴唇沿著龜頭往下捋,一口含住大半陰莖。陰莖早就濕得不成模樣,不用擔心口腔太乾,翔平一邊感受著鹹澀的熱液流進喉道,一邊放鬆喉嚨往內吞含。頂得太深時翔平忍不住乾嘔,喉口一陣收縮,軟肉吮得樹一陣腰軟。他本來就快要高潮,一被溫熱的口腔包覆就幾乎要射。他想起來推開翔平,卻正好看見他吃力含吮自己的樣子。小小的嘴巴被陰莖撐滿,因為太努力吸吮而缺氧臉紅,薄薄的臉頰肉被陰莖頂出形狀。翔平看他起身看自己也望向他,呼吸因此被打亂卻還是堅持含緊他的陽具,凌亂的氣息從鼻子裡哼出聲來。樹不敢再看,躺回床上用手背遮著嘴,卻忽然想起這隻手的手心剛剛才被翔平呼氣染上潮意,他回想起翔平剛才玩味的神情,禁不住翻過手掌用手心摸著嘴,翔平呼出的溼氣跟他自己的呼吸交織在一起,現在他的身體裡已經有翔平的味道了,翔平身體裡也充滿了他的騷味。想到這裡他下腹一緊,翔平反應很快,感受到之後立刻用力一嘬,把他的陰莖含到最深處,鼻尖都感受到恥毛帶來的癢意。龜頭被塞進更緊窒的地方,起了生理反應的肌肉一縮一縮的夾緊按摩,這次翔平終於沒有玩弄他,而是按著他的下體讓樹痛痛快快在他口腔裡射出來,把白液灑進身體深處。
「你...!」
「啊啦,不小心就吞下去了呢。」翔平手貼在自己雙頰上傻呼呼地說。
樹還在喘氣,因為高潮眼眶紅紅的,翔平看了竟莫名覺得可愛,眼裡也忍不住帶著笑意。搞什麼啊,不過是一夜情的對象而已,怎麼因為他年紀比自己小一點就開始覺得他惹人憐愛了,這可是玩弄人心的牛郎。翔平一邊唾棄自己一邊走去浴室,這時樹看到他前面也鼓起一包,被束縛著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
「我也幫你吧。」樹看著他的下體說。
「不用了,都已經天亮了,再玩就真的沒時間睡覺了。」
等兩人都沖澡完翔平又穿起衣服就要走。樹側躺在床上用手撐著頭一邊抽菸,看到他又跟上次一樣,忍不住開口問道「不留下來睡?」說著還朝他舉了舉手上的菸。
翔平擺了擺手表示不用。「回家睡,最近剛買家具,要培養感情。」說罷背對他揮了揮手,一下子就從門裡消失了。
今天的翔平很反常。樹摸著下巴想。前幾次見面的時候他不但滿臉煩躁,菸也是一根接著一根抽,今天看起來竟然這麼清爽的樣子。難道是還有別的炮友嗎?已經在別人那裡先發洩過了。樹被自己的想法嚇一跳,他一向不在意自己的炮友下了床之後是什麼樣子,再說又沒有規定人一次只能有一個炮友。但是明明每次都被他服侍得很爽的樣子,做過之後臉上的表情也會變得跟上床前完全不一樣的滿足跟充實,難道都已經這樣了還需要找其他人嗎?
樹不願意承認自己心裡微妙的不爽,遷怒一般瞪著剛才被關上的那扇門。
好險,剛剛差點就順勢答應了。翔平終於在破曉的時候回到家,他一進門就灌了一大杯水,精液的味道太苦,趕緊沖刷下去。可是樹的氣味沒辦法被沖掉,好像一直留在他嘴裡,一想起剛才樹沉醉的樣子,陰莖就隱隱有抬頭的趨勢,他用力甩了甩頭,強迫自己冷靜。究竟是真的想來一發,還是只是眷戀有人在自己身邊的感覺呢,翔平是拒絕繼續深入關係的,像今天那樣一起吃飯已經是極限了,那樣的行為太普通,不像身體關係該有的。問他原因的話他可以列舉很多,像是因為他是牛郎,根本不確定他是否帶有別的目的;或是因為當初是自己不准妹妹再去牛郎店的,萬一跟樹過從甚密被發現了他要怎麼跟妹妹解釋?
也許吧,這些原因都夠冠冕堂皇,足以說服他自己。他感到一絲煩躁,明明距離上次做才一個多禮拜,這次的能量卻沒能維持一個月。嘴巴又癢了起來,他蠕動了幾下嘴唇,自暴自棄的把手伸向被塞進抽屜深處的菸盒。
「浦川!給我過來!」
其他同事都從隔板後面探出頭,看見翔平站起來了也不怕他,一點遮掩自己在偷看的企圖都沒有。翔平拖著腳走向角落主任的座位,原來是上周交出去的報告有錯被上面打回來了。他眼神沒有焦距的對著主任口沫橫飛的嘴,我要是也知道自己那時候心裡在想什麼就好了,他一邊在心裡腹誹著。還不是公司為了節省人力新進員工全是派遣人員,比較複雜的工作全都堆到他們這種剛脫離新人時期的菜鳥身上。雖然被罵了一大頓他臉上表情還是完全沒變,不如說到公司之前就已經把情緒全部清空了,只是因為這樣又被罵了態度輕浮。
「沒事吧?」一回到座位壱馬就靠過來低聲問他。果然全辦公室只有壱馬在關心我,翔平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壱馬心裡有點擔心後輩,最近翔平肉眼可見的消沉下來了,雖然不是表現在工作上,最近在公司裡也沒發生什麼特別的事,但是這樣反而更讓人擔心。於是下班的時候他勾著後輩的脖子強行把他帶到自己喜歡的烤肉店裡。
兩人走在街上的時候對面走來了一個混血小哥。雖然東京什麼人都有,但是兩人還是一眼就認出那張稍微有點眼熟的拉丁混血臉。他們幾乎是同時舉起手指。
「你是那個......!」
「啊,來退費的還有壱馬さん!」
「為什麼他認識壱馬さん?」
「啊,」壱馬有點心虛的搔搔頭,「我們常常一起打Apex來著。」
「浦川。」翔平還是展現出前輩該有的樣子,主動伸出手。
「叫我楓就可以了。」男孩非常開朗,一副西洋做派,握手的時候用了十成十的力。
壱馬還是一如既往地有親和力,聽說楓還沒吃晚餐就盛情邀請他跟他們一起去吃烤肉,旁邊的翔平不置可否,只是跟陌生人吃飯顯得有點侷促。楓也不跟他們客氣,開開心心的加入他們的行列。
「吶,拓磨。」
「怎麼了?」拓磨從厚厚的資料堆裡抬起頭來,他的面前堆滿了服裝設計作業的參考資料。對面的慎突然不好意思了起來,靦腆的笑出兩個大酒窩,搔了搔自己的頭。
「我朋友…他最近看上住他家隔壁的鄰居大哥哥了,說是想要追他。」
「喔.....喔。」拓磨看了他一眼,挑了一下眉毛什麼都沒說。
慎停了幾秒。拓磨看他扭扭捏捏了一陣,奇怪的開口道「那你...呸。」他咬到自己的舌頭。「那你朋友打算怎麼做?直接開始追嗎?」
「拓磨你也覺得應該直接出擊嗎?」慎看起來有點興奮,像是找到自己意見的支持者一樣,隨後他又意識到自己好像太激動了,訕訕的坐下。
「怎麼了?不然有什麼困難嗎?」
「就是...聽說那個大哥哥的身邊還有很多競爭者….」
「喔......」拓磨扁了扁嘴,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所以你最近都在煩惱這個啊,我看你常常走神。」
慎見狀也跟著收拾自己的書。「只要對方還單身不就沒問題啦!走啦!」拓磨重重拍了一下他的背。「先吃飯吧!吃完才有力氣煩惱。」
因為動作太慢又被落在後面的慎拉完書包的拉鍊才後知後覺,在嘴裡嘟噥了一聲「說了不是我......」
這頓晚飯意外的很愉快。楓很健談,整個飯局都在叨叨絮絮說著自己最近在店裡的見聞,間或跟壱馬聊兩句昨天的戰局。壱馬擔心的翔平大發雷霆也沒發生,不像他想像的那樣,他看起來不排斥身為牛郎的楓的樣子,壱馬這才放下心來。三人都喝了點小酒,壱馬開心的攬著兩人的肩,跟楓約好下次再一起吃飯後就分別了。
原本壱馬要跟翔平一起走去地鐵站的,但是他一轉身就全身凍住了。
「慎...」
慎只有一個人,定定的站在他面前盯著他看,眼眶有點紅紅的,胸口還在上下起伏,從側面看起來倒像是壱馬在欺負他。壱馬不知為何突然有種自己做錯事被抓包的感覺,儘管現在他才是應該質問慎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的那個。慎的眼神複雜,看不出情緒,他面無表情地對翔平點了一下頭,就轉身拉起壱馬的手腕。
「哥,我這裡有點急事,趕快跟我來。」說著他就拖著壱馬大步往前走。
「慎、你幹什麼….喂、慎!」
到了地鐵車廂裡人變多了慎才放開他的手,一言不發的站在他身邊。慎今天穿著一件白色T恤和淺色牛仔長褲,身上很乾淨,一個首飾也沒戴,整個人顯得乾淨又潔白。白淨的小臉緊繃著,被故意梳成成熟髮型的黑髮掉下一綹,戳在他氣呼呼的臉龐上,雖然擺出了冷酷的樣子,但是壱馬知道等會他開口軟呼呼的聲線就會出賣他。
「慎到底怎麼了......」慎沒有理他,等車子到站時又悄悄牽起他的手把他拉往回家的方向。
「壱馬さん,剛剛又去牛郎店了嗎?我上次跟在你後面,全都看到了喔。」
壱馬從他嘴裡聽到牛郎店三個字臉色一變,謊言被戳破感到羞恥,一方面又氣他偷偷跟蹤自己,臉上一陣青一陣紅,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只是仰頭瞪著慎。
慎用雙臂把壱馬困在牆壁和他之間,身體籠罩住他,壱馬這才驚覺原來慎都已經長這麼大了,幾年前還跟他一樣高,現在都已經可以完全擋住照到他身上的燈光了。
「只是跟同事吃飯而已.....」壱馬的聲音不知為何弱了下去。
慎把臉更貼近他。「壱馬さん明明說過最喜歡我的.......」壱馬在他憤怒的表情裡看出一點委屈。「為什麼還要去找牛郎……還有翔平さん他們…為什麼要對他們露出那種笑......」
「沒事怎麼突然提起這個…」壱馬像是被戳破心思一樣慌張了起來。「你在說什麼啊…..慎。」他艱難的撐起一個笑容,裝得像平常一樣普通的說道「他們都是我可愛的後輩啊,像是弟弟一樣。」
慎聽到這句話妒火燒得更旺了。明明在家裡對他百般寵愛,嘴裡信誓旦旦的說著最喜歡慎了,可是一出了門就會把那些笑容也分給其他人。分明得到獨一份的寵溺,但是看見壱馬對別人露出帶了點撒嬌的笑容而產生出危機感時慎又覺得自己被戲耍了。
「壱馬さん你,到底有幾個好弟弟!?」
壱馬差點被氣笑了。他一時之間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作夢,否則慎怎麼會說出這麼荒謬的台詞呢?我只喜歡慎喔,想跟慎上床的那種。他差點就要吼出這句,但是想也知道不可能。去找牛郎還不知道是拜誰所賜呢,壱馬恨恨地想著,只當是慎不懂事怪罪自己最近都沒有陪他吃醋了。
突然他覺得好累。喜歡的人就在面前卻不能觸摸,還要看他抓著自己的私事興師問罪,不論是真人還是替代品他都不能光明正大地得到,壱馬簡直煩透了。他有點破罐子破摔的揮開慎的手,滿臉煩躁的側身要走。
「慎也管太多了吧?我雖然跟你住在一起,也需要自己的生活的。」
「可是我喜歡壱馬さん!」慎從後面拉住他一隻手。壱馬不可置信的轉過頭看著他,心跳漏了一拍。
「慎搞錯了,只是因為我們相處的時間比較久,慎搞錯自己的感情了而已。」
「沒有搞錯。」慎看他掙脫的力道變小了,趕緊趁機抱上去。「我在學校也想著壱馬さん,我整天心裡想的都是壱馬さん,我還會忌妒翔平さん他們,這就是喜歡。」
「你放開。」壱馬想扒開慎的手臂,但是慎死死框住他,不論他怎麼掙扎都脫不了身。
「所以壱馬さん到底喜不喜歡我。」慎捧著他的臉頰。「只要告訴我這個答案就好了。」
「我…」壱馬想起慎的母親的臉,想了想還是選擇那個答案。「我...不喜歡慎,一切都是你的誤會。」
「騙人。」慎略帶強硬的把他拉近,自己用力閉上眼睛輕輕碰了壱馬的嘴唇一下。壱馬被他嚇了一大跳,原本想賞他一巴掌卻又捨不得,一隻手懸在半空中進退兩難。「壱馬さん明明常常在我喝醉睡沙發的時候偷偷盯著我看,我都感覺到了。」慎前所未有的主動,壱馬從未見過他這麼主動追求一件事的樣子。他幾近哀求的看著壱馬,還殘留一點稚嫩的臉帶著委屈和渴望。「所以壱馬さん,拜託告訴我答案吧。」
壱馬實在是不忍心,不忍心拒絕慎也不忍心再無視自己的感情,他沉默著點了點頭。慎抱他抱得更緊了,又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
他們看著近在咫尺的彼此,胸膛互相貼著感受對方的呼吸。慎從線條分明的下巴開始描摹壱馬的臉龐,先到小巧的嘴唇,再往上到那雙明亮的杏眼,他的壱馬哥哥變得更有成熟男人魅力了,既純潔又色氣。
「慎只會親嘴唇嗎?」
「那お兄ちゃん可以教我嗎?」不等壱馬因為那個稱呼害羞完,慎就貼上自己的嘴唇,舌頭長驅直入,撬開壱馬的牙關。他舔弄壱馬嘴裡的敏感點,引著壱馬艱難的仰起頭承受他的愛撫,又勾著他的軟舌玩弄,一路舔到他的舌尖,一吻完畢壱馬還來不及把舌頭收回來,就這樣伸著舌頭像是追著慎索吻一樣。
「壱馬さん原來這麼色的嗎。」一想到有其他人看過他這幅欲求不滿的模樣慎就忌妒得發狂。他激烈的啃咬他脖頸和鎖骨之間細膩的皮肉,用唾液當潤滑劑在上面吮出一個又一個的深紅色標記。壱馬一邊扭動閃躲一邊被囚禁得更緊,嘴裡無力的辯駁著「我才沒有......」,腰卻一軟全身只能被禁錮在慎身上。被固定在懷裡不住舌吻,新奇的快感激烈得讓壱馬害怕,渾身輕輕顫抖。
他雖然常常出沒在歌舞伎町,卻從來都只是發乎情止乎禮。他不願讓那個神似慎的牛郎枕營業,彷彿做愛時把他幻想成真正的那個慎對慎是一種褻瀆。他沒有想到進展會這麼快,那個他一直寵著的弟弟現在就像一匹剛成年的狼,戴著青澀的面具就要把他吞食殆盡。
兩人輕喘著,現在任何部位的觸摸都能讓壱馬全身戰慄。慎解開他襯衫的頭兩顆扣子,把臉埋進他的胸膛深深汲取他的味道,溫熱的手一邊裝作不經意地鑽進壱馬的襯衫下擺。
「嗯....哈啊.......」
來自皮膚的官能刺激讓壱馬仰起頭不住輕吟,雙手環在慎肩上,手指不自覺的蜷曲交握。他把全身重量交給慎,經過鍛鍊而結實的身軀現在卻柔若無骨,只能被慾望的波浪帶著擺盪。
慎雙手撐開皮帶往西裝褲裡伸,隔著內褲揉弄兩片挺翹的臀瓣。最近壱馬大概又常常忙著工作忘記吃飯了,整個人都瘦下來,看起來更嬌小了,但是包裹在西裝褲裡的渾圓還是誘人的弧度。慎從以前就常常在壱馬背對著他在餐桌上擺碗筷時偷偷瞟向修身的黑色褲子,任意想像著裡面微微彎下的腰及兩瓣挺翹臀尖。現在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雙手驗證妄想了,慎肆意的搔擾玩弄那兩片富有彈性的柔軟,輕挑的用手掌輕拍臀肉,製造出斷斷續續的肉波。另外一隻手則趁機鑽進臀縫,修長的手指在穴口附近輕輕搔癢。
會陰被輕輕摳弄,壱馬想到就要被慎侵入就只能從喉嚨裡發出興奮的嗚嗚聲,他全身的肌膚都叫囂著想被觸碰,扭動著胯部情不自禁在慎身上磨蹭,前端滲出的津液已經濡濕外褲。
「怎麼辦?我沒有潤滑劑。」
壱馬剜了他一眼,只是眼眶裡被刺激出的淚水讓他毫無攻擊性,反而增加了撒嬌的意味。這傢伙,明知故問!「我房間抽屜裡有。」
慎一把抱起他,受到驚嚇的壱馬只能把腿緊緊纏住他的腰穩住自己,兩人的性器互相摩擦,壱馬舒服的挺了挺腰。慎走得很急,幾乎是用甩地把壱馬放到床上。他粗暴地找出潤滑劑,連抽屜都來不及關,急切的脫下自己的白T恤,又猛虎撲食一般一邊剝下壱馬身上的襯衫一邊吸著他的舌頭攪弄。壱馬被他的急色震懾住,只能乖順的跟隨他的動作,不一會襯衫和西褲就被丟到地上。
「…..這是!」
纖細但健壯的小腿上穿著黑長襪,膝蓋下面扣著一個細皮環,因為剛才的動作稍微移位,正好勒住白嫩的小腿肉,還有一些從皮環上方溢出。皮環下面連接著一條直的短皮帶,皮帶末端的小銀夾子夾住薄薄的黑色高筒襪。
襪子裡的小腿線條流暢,腳被黑色修飾得優雅精緻。慎抓著裹著襪子的小腿,唇舌卻從大腿中間舔吻到腿根,吸吮內側細白的軟肉。躺在床上的壱馬全身只剩一雙吊帶襪,一絲不掛的肉色身體被深色床單襯得更加脆弱、色情。慎倒上潤滑液之後一面撫慰著被冷落已久的囊袋和陰莖,時不時把手指順著蹭進臀縫磨擦洞口。壱馬一隻腿勾著慎的腰間,另一隻撐著床鋪小幅度扭動腰臀,感官都集中在下體,身體深處的搔癢一下一下被慎撫慰,他閉起眼睛後腦勺用力地壓進床墊,嘴裡發出不甚清楚的哼聲。
「慎…..啊啊......」上半身被冷落,壱馬一陣空虛,想要再次享受肌膚相親的感覺。他含混的叫了慎一聲又不好意思開口說下去,只是睜著迷離雙眼濕漉漉的看著他。慎看他挺起的胸膛和被生理性淚水沾濕的睫毛,一下子就懂他的意思。他嘴裡一邊安慰著「別急」一邊彎下身安慰性的親了他一下,隨後兩手抓起他薄薄的胸脯像幼兒吸乳一般半咬半吸著硬得像石頭的乳首。
「咿……」壱馬一下子瞪大眼睛,但是被禁錮的他全身只剩頭可以自由活動,淚花從眼角溢出。
「等一下喔,壱馬さん,就快要好了。」說著慎兩指緩緩轉進他的後穴幫他擴張。後穴已經被情慾預熱,又被潤滑劑泡得濕軟。
「啊......是手指…」
壱馬不太適應突然進來的異物,但是一想到那是慎的手指心臟就一陣狂跳,身體都敏感了起來。他小腹緊繃,雙頰緋紅,神色迷亂。每當慎的手指摩擦過一段距離後穴就會控制不住的收縮,這感覺太陌生,壱馬不安的抱著旁邊的枕頭,慎動一下他就繃緊全身肌肉一次。
等擴張完畢的時候慎已經開始喘著粗氣。壱馬看著跪在他下身前面的慎,身上還剩下一條牛仔褲,露出肌肉分明的上半身,明明膚色是溫暖的粉白,虯結的肌肉卻增加了侵略性。褲頭的深色皮帶鬆鬆掛在胯骨上,引導壱馬的視線沿著人魚線往褲子裡的禁地延伸。慎已經等不及了,他一邊用眼神鎖著床上被性慾蒸熟的壱馬一邊隨便解開皮帶和拉鍊。
「我要進來了,忍耐一下。」他喘著氣在壱馬耳畔低語,「お兄ちゃん。」
「哈啊.....」
慎艱難的一吋一吋把性器推進壱馬的身體,他們這才終於成功交合。他撫著壱馬泛紅的臉和張大的嘴唇,不停親吻他的臉一面問道「會痛嗎?」
「好硬.....好燙.........」
他不急著動,而是用唇舌安慰壱馬拼命吸取氧氣的嘴。他摸著壱馬的後頸和他唇舌交纏,這是他的壱馬哥哥,從今以後哥哥只屬於他一個人,他純粹的愛、他寵溺的笑容、還有他純潔卻淫蕩的身體,都是他長谷川慎的。壱馬漂亮的大眼睛也含情脈脈地看著他,眼神裡只有愛意。他伸手捧著慎的臉,自發地送上自己的唇,放任他的好弟弟侵略自己。
「呼唔……..」
「壱馬さん是我的….」
壱馬光著身子,鼓脹的胸部軟在床單上,岔開穿著情色吊帶襪的腿被身後的年輕男人大力侵犯。初嘗性事的他已經全身無力,只剩腰臀和濕滑的後穴被慎粗硬的性器插著固定跪趴在床上。他的兩手被慎扣住十指交握,側頭上半身癱瘓在床上,唾液從忘記闔上的嘴角流出沾濕床單。慎一次又一次輾過他的敏感點,上翹的陰莖不停戳刺那個散發出快感電流的前列腺。
壱馬在累積一晚上的情慾之後敏感度來到最高點,他甚至覺得光是慎的視線就足以讓自己的陰莖再硬一分。他在慎咬上他的後頸的時候驚喘一聲,挺起腰胯陰莖一陣博動,甩出幾滴剔透的淫液。慎得寸進尺,一雙大手恣意在壱馬纖細結實的身體上愛撫,陰莖在他身體裡盡情搗弄,濕黏的水聲和壱馬的呻吟交織成淫靡連綿的樂曲。他愛撫著又把手拿開,享受著手掌貼上身體那一瞬間壱馬虛弱的喉音和全身的震顫。
體內被堅硬粗長的性器填滿,腸道被調教得哪裡都是敏感點,壱馬覺得自己快要承受不住了,好像再也夾不緊體內橫衝直撞著的濕滑利劍。下腹的酸軟讓他無暇顧及被打成白沫的淫液,任由他們沿著自己的大腿流下,緩慢流過會陰爬到身前的囊袋。慎還在抱緊他的胸腹一下又一下的侵犯他,他掙扎著伸長手想要向前爬去卻被拉回,更加用力的被釘在慎的胯下。慎像是不知疲倦一樣打著樁,卻故意避開壱馬身前已經發紅出水的陰莖。壱馬腦袋裡嗡嗡作響,鼓動著的白光離他越來越近,他的大腦被轟轟作響的快感完全佔據,身體無法控制地發抖。
「慎......我想、射了…..」他勉強回過頭請求慎的赦免。「拜託.....幫幫我......」
慎看著他可憐兮兮的大眼睛,哪有不聽他話的道理。他一把把壱馬拉起來,伸手撈住他已經硬得跳動的陰莖,大開大合的擼動起來。壱馬把全身交給他,任由自己在他身上、手中擺腰頂胯,一邊側頭與他接吻。他感覺有很多液體爭先恐後地從身前的小孔噴射出來,被高潮的白光侵占的意識裡他只能感受到嘴裡糾纏著的溫熱唇舌。
慎也緊跟著高潮,他像野狼交尾一般插在穴道深處,待精液完全灌入了才慢慢拔出。
龜頭離開穴口的時候壱馬輕輕叫了一聲,這才拿回自己的意識。感覺到下體的一片泥濘,他臉上青紅交錯,不可思議的看了慎良久才無力地說了他一句。
「你這傢伙….竟然......」
「我現在立刻帶壱馬さん去洗澡。」慎看他動作慢吞吞的,索性一把把他橫抱起來。壱馬看著越來越得寸進尺的弟弟,又感覺到從臀縫裡流出來的精液,氣不打一處來。他捶了一下慎的胸肌,力道卻輕得像調情一樣。
「壱馬さん,」慎不知為何害羞似的笑了起來,露出把壱馬勾得神魂顛倒的可愛笑容和酒窩。「你再這樣動的話,我會…」說著他頂了頂胯,輕鬆抵抗地心引力的陰莖戳了兩下壱馬光裸的臀。
「你....不准!」壱馬想到自己無力的四肢就氣得牙癢癢,又怕慎一會忍不住又撲倒他,只好扯著他的耳朵。
「啊...我知道錯了壱馬さん…扯到耳環了….痛痛痛痛痛…..」
利樹發現自己今天問壱馬前輩問題時不論離得有多遠前輩都坐在滾輪椅上移動。前輩為什麼不直接站起來走呢?利樹有點擔心是自己問題太多了惹他生氣,前輩在表達自己的不耐煩,他有點忐忑。經過的翔平前輩看到他困惑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吧。」
「咦?」
翔平故作神秘的對他眨了眨眼又逕自晃回壱馬附近。
「恭喜你,壱馬さん。」
「蛤啊?」壱馬故作鎮定,卻忘記自己緊張時耳尖會發紅。「翔平你在說什麼啊?哪有什麼值得恭喜的事。」
「沒事、沒事,只是看壱馬さん今天心情很好的樣子。」翔平看了他脖子正後方的深紅印記一眼,肩膀快速的上下抖動,發出鵝鵝鵝的笑聲,隨後又收起所有表情,沒事人一般走出辦公室。
「莫名其妙。」壱馬有點心虛的嘟噥了一句。不遠處的利樹一直聽著他們打啞謎一般的對話,但從翔平前輩幸災樂禍的表情裡多少也猜出一二。他想起最近跟流星聊天時八卦的內容,小而黑的眼睛眨了眨。
翔平前輩….其實是在忌妒吧。他快活地掏出手機,毫無愧疚感的點開流星的line打探前輩們的隱私。
上司的嘴一開一合,橫眉豎目的雙眼好像往他這裡看。盛夏七月,會議室裡的空調系統壞掉,他們卻還得穿著悶熱的西裝外套。東京的空氣潮濕燠熱,像能具象化一樣黏在桌子上,在地毯上,在皮膚上。鼻樑上被熱出汗珠卻不能用手帕擦掉,金框眼鏡推了幾次都會滑落。
壱馬今天不在,在場沒有地位比翔平高的能幫他講話,儘管所有的同事都知道他就只是單純的被搞了。
難怪當初簽名簽得這麼爽快,說到底高層不需要解決辦法,他們只需要一個替罪羊來頂這個莫須有的罪。當初在企畫書上簽名的還有上司,現在要去一間一間廣告商那裡道歉的只有翔平而已。他是不聰明,但也沒有笨到看不出惡意的地步,尤其是類似的事情還一而再再而三發生。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樣呢?好不容易在公司混了好些年資,外面的景氣又這樣差,為了錢也只能忍了。
為了錢,我可以的。翔平告訴自己。
"抱歉,我已經吃完晚餐了,要約的話你先吃過再來吧。"
樹最近老是約他做一些打炮以外的事情,像吃飯或喝咖啡什麼的,但都被翔平拒絕了,話雖如此他聽到電話裡樹失望的聲音還是心軟了一下。
"來我家吧。"
做完翔平坐在床上用平板看韓劇。
"我也要看。"
一顆毛茸茸的頭湊過來,卡在他的肩膀上,鼻子裡傳來樹的體味,翔平感覺到被觸碰到的那隻耳朵正在慢慢變紅發熱。劇裡的女孩愛上了大學校園裡的海王,以為他對自己的溫柔是特殊的,所以鼓起勇氣表白,結果被拒絕了。女孩正哭得梨花帶雨,這時家裡的網路好像卡住了,螢幕中間跳出白色圈圈轉啊轉。
"太笨啦,這孩子。"
"什麼?"
翔平偏頭問他,眼裡是樹放大的臉。
"那個男生喜歡的就是她不喜歡他啊,一旦告白了不就沒有價值了。"
翔平看了一眼兩人赤裸的身體和地上散亂的衣物,又看著螢幕中間女孩臉上的淚。
"也是喔。"
他拿起打火機,忍不住失神的盯著火苗。耳朵已經不燙了,他也冷靜下來了。英俊的容貌,神秘的氣質,這樣的王子不可能鍾情於自己。自己的擔心根本是多餘的,約炮友吃飯有什麼特別的?不論是在床上親密交纏,是邊聊天邊相視而笑,還是頭靠著頭一起看無聊的電視,都是跟誰都能做的事,他不是特別的。
是他有些飄飄然,太高看自己了。
液態瓦斯用完了,火光嚓一下的熄滅。翔平悻悻然放下空掉的打火機,在抽屜裡找備用的。
"我的借你吧?"
"沒關係…"
"沒事的沒事的,"樹一邊把金屬打火機塞進他手裡一邊說。"反正我還有別的。你那種的不好用,下次你生日我再送你一個。"
"太貴重了啦…不用了…"
翔平下意識地拒絕然後背過身去,對著窗外吐出煙圈,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生日上禮拜才剛過,下次生日起碼還有十一個月。
公司裡的男偶像在女友懷孕後始亂終棄,在網路上引起大論戰。公司在社交媒體上發了好幾次聲明,女方也不甘示弱,雙方僵持不下。已經吵了一個多禮拜事件還沒退燒,眼看事情對偶像越來越不利,粉絲居然轉過來痛罵經紀公司公關處理不好。
翔平盤腿坐在書桌椅上,面前堆了三個用過的咖啡杯,已經半夜兩點了他還必須跟鬧事偶像的經紀人開線上會議,最要命的是還沒有加班費。經紀人資歷比自己深很多,在耳機裡溫文爾雅的跟翔平說給你添麻煩了。翔平已經懶得去想他話裡有沒有深意,只是前輩都這樣開口了他只能死命道歉,順著前輩的話再一次把錯攬到自己身上。開完會他才發現手機裡有未讀訊息,打開才看到原來有粉絲肉搜到他的推特帳號了,雖然他用的是假名。推特的私訊欄裡塞滿了粉絲對他的謾罵,翔平一封一封點開來,最後還是看不下去了。反正在粉絲眼裡他只是一個"staff",一個單字,可是他是有名字的人啊,他的心也會痛。
這都是什麼狗屁倒灶,從上京之後一件好事也沒遇到過。
資質平庸,工作不順。在公司服務快十年了連一個管理職都沒有,出了事公司立刻就推到他頭上。情場失利,混了這麼些年頭到現在還單身,連個看得上自己的人都找不到,好不容易有個固定的炮友還…
翔平習慣性打開抽屜要拿打火機,一摸卻發現上次樹留在他家那支不見了。他的心臟漏跳一拍,慌忙的把手摸遍抽屜的每一個角落,卻只有自己那幾支便宜貨。
"不會吧…"
他翻箱倒櫃,找了每一件褲子的口袋和公事包,甚至連浴室的櫃子都翻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額頭上滲出汗水,手都有點顫抖,他想起樹拿給他打火機時的溫柔笑容,還有環住他身體的溫度。
不見了。他嘆了一口氣,懊惱的靠在浴室牆壁上。
***
"我今天在公司遇到一點事,心情有點差,要不要…"
"抱歉,翔平。我今天剛好沒空。"
電話對面的翔平吐出長長一口氣。
"啊,沒…"
"我有點急事,先掛電話了。"
流星從旁邊自己置物櫃門後探出頭。
"樹桑在跟誰說話啊?要快點喔,其他隊員都在外面集合了。"
樹"嗯"了一聲,掛好腰間的配件,跟流星一起跑出去。
啊啊…好想約會…翔平難得主動開口,連逗弄他兩句都還來不及。最近忙著準備攻堅的事情,已經推掉好幾次約會了,可以說是心癢難耐。都怪那間牛郎店,好端端的販什麼毒,害他被派去臥底,過了好幾個月日夜顛倒的生活,現在還耽誤他談戀愛,萬一快追到手的男朋友飛了怎麼辦?樹越想越氣。
窗戶貼著黑紙的私家車停在離牛郎店有一段距離的暗巷口,車一停下來四個警察就打開車門衝出去。
"走,流星,速戰速決。"
流星拍了拍後腰的槍套,在心裡確認著裝備有沒有齊全。
"今天樹桑眼神怎麼這麼銳利?"
***
翔平坐在座位上發呆。男偶像的事情早就結案了,由他在最前面當擋箭牌對公司來說是損失最小的結局,他們當然不會出面幫忙,因為這樣的關係他原本在下一個案子裡的位置連帶被撤除了,現在在公司裡的處境沒有比賴著不退休的老人好多少。他知道上面在想什麼,他如果不幹了公司可以說他是引咎辭職,他繼續忍下去公司正好可以少訓練一個新人。
他忍著不嘆氣,因為只要嘆氣眼淚就會跟著流下來。同事冷漠的眼光像刀子一樣弄痛他,沒人敢靠近他跟他說話。遠方的利樹正在講電話,突然他停頓了一下,看了翔平一眼,摀著電話朝他走來。
"怎麼了?"
利樹看起來有點著急。
"那個…剛剛流星打電話來,說他們攻堅的時候樹桑受傷了。"
翔平站起來跟他一起走出辦公室。
"攻堅?什麼攻堅?什麼受傷?"
他說話都有點飄了,比平常高好幾個音。
"就是…哎…反正就是這樣,說是樹桑昏迷到現在都還沒醒。"
翔平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利樹就舉著手機在旁邊看著他。
"醫院有醫生,我去也派不上用場啊…而且我算哪根蔥啊?我要用什麼身分去?…不是,藤原樹關我什麼事?他有想看到我嗎?…"
利樹把手機貼在耳邊,那一頭的流星也在屏息等他的答案。
"所以翔平桑…"
"他們在哪邊,我現在過去。"
他以為上司會讓他請假。反正現在他已經是棄子了,公司根本不需要他,手頭上一份工作都沒有,連以前負責的客戶也交接給別人了。
"你不准請假。"
上司只甩了這麼一句話就轉頭過去做別的事了,完全把他當透明人。
"我已經交接完畢了,如果下午有人有事可以請他打電話找我,我還是可以…"
"閉嘴。"
上司拿下老花眼鏡瞪他。
"沒案子也給我留下來待命,什麼都做不好還想提要求?我叫你幹嘛你就給我照做。"
上司看他還站著不走,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
"你是聽不懂日語是不是?叫你滾你沒聽到啊?"
翔平低著頭快步走回座位。
為什麼。
他明明這麼勞碌的為公司賣命。
超時工作,被上司欺壓,過年回老家怕父母擔心,只能說自己很好來欺騙他們。
放棄跟朋友聚會的時間,錯過一次又一次家庭旅遊,為公司鞠躬盡瘁。
那他們把自己當什麼了呢?
他已經快三十歲了,大半的大好青春都折在這個火坑裡。翔平掏出已經寫好很久卻因為猶豫而藏在抽屜裡的辭職信,砰的一下甩到上司面前,頭也不回的走了。到人事室交完申請表,他毫不眷戀的攔下一台計程車離開那棟囚禁過他的辦公大樓,看都沒看一眼。
他受夠了,受夠自己的躊躇跟退縮。既然上京之後都沒遇過好事,那就由他自己來創造。
***
樹躺在病床上,手背上還打著點滴,雙眼緊閉躺在床上,沒有顏色的病床顯得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他整隻右下臂都纏著繃帶,腰腹被衣服遮住的地方也纏了好幾圈。翔平進入病房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他小心翼翼的走到他旁邊,坐在椅子上仔細端詳樹的臉,好幾個禮拜沒見了,樹的黑眼圈好像嚴重了點,眼袋也重了幾分。他伸手把樹的瀏海撥乾淨,手指一碰到額頭樹就醒了。
"我叫醫生。"
"不用,"樹抓住他的手。"我睡個覺而已。補眠。"
翔平愣了一下,然後把他重重甩開。
"…你騙我?"他臉色沉下來,想到自己剛才多餘的心理活動就覺得蠢到想笑。"既然你沒事我就走了。"
說著他也不聽樹的解釋,快步走出病房。
"這裡是醫院。"
翔平回頭一看果然是樹,他穿著病人服跟拖鞋就上樓了。
"這裡是頂樓,你點滴呢?"
"打完了。"
翔平把菸頭按熄在口袋菸灰缸裡,背靠欄杆轉過去看著樹。
"所以你有什麼要說的嗎?警察先生。"
"金髮也很適合我?好啦,不開玩笑,關於隱瞞職業的事情我向你道歉。"
他還有模有樣的鞠了個躬。接著他從口袋掏出一支菸,又拿出打火機點火。
"那個打火機...!"害翔平幾乎把整個家都翻過來的罪魁禍首好端端地出現在樹的手上。
"喔,這個啊,"樹玩味的挑了一下眉。"上次出去開房間的時候你忘記拿走了,我就直接收回來啦。"
翔平被他氣笑了。
"你都不說一聲的?"
"說了我哪還有藉口約你?你一直拒絕我。"
"呵,"他忍不住冷笑。"你還真會玩弄人心啊。"
"我沒有玩弄過別人。"樹走到牆邊的長椅上坐下,示意翔平走過去。
"倒是你,可以不要拒絕我的約會邀請,只跟我做愛了嗎?"
"我可以繼續追求你了嗎?"
翔平走到他面前,樹順手摸上他的手臂來回觸摸,輕佻中帶著一絲安撫。
"這可能有點…"
樹想起他常常看到的那個眼神,慾望被壓抑,苦悶帶著隱忍,猶豫帶著畏縮。他仰頭直視翔平。
"你在怕什麼?"
樹的眼裡映照了都市的燈光,已經大半夜了還燈火通明,白光在黑瞳裡閃閃發亮。
不再怕了。不想被寂寞吞食,不會再瞻前顧後。
他一把搶過樹手裡的菸,自己吸了一口。
"我有什麼好怕的?"他俯下身拉住樹的衣領,吐息就在他耳旁。"我是說,給我從頭來一次,然後這次我也要主動追求你。"
樹笑了一下,兩人拉開距離對視,又同時用力吻住對方。
"成交。"
***
"話說我手受傷了,沒辦法照顧貓,怎麼辦?"
"…你看我也沒用。我要找工作,最近忙得很。"
"那不是剛好嗎?來住我家。"
"你要給我薪水?"
"那…我的貓借你摸兩下?"
"你是笨蛋嗎?"
"啊…現在麻藥退了一陣一陣的痛…嘶…"
"…地址給我。"